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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medi, août 21, 2004

誰會記念他們的母親?

El Greco《The Virgin Mary》1594-1604; 1590s

El Greco(1541-1614)在西班牙語中是希臘人的意思、亦是一位畫家的名字,他與隨後的Velázquez及Goya鼎足並立,乃西班牙古典美術史上最重要的三位畫家。El Greco的確是在希臘出生,但自從他在1577年到馬德里附近的山城Toledo、為當地天主教堂繪畫了大量的宗教畫後,他與他的畫就再也無法與西班牙分割。

畫家的寫意筆觸在西方油畫中甚為獨特,在他之前與之後都很難找到第二位可以作比較的。畫家畫過很多人像,包括貴族肖像及聖徒群像,他們有兩個共通點——沒有微笑和眼眶濕潤。

這一幅《童貞馬利亞》算是笑意最明顯了,但嚴格來說她只能說是抿了嘴角而已。畫家很擅於繪畫眼睛,他有能力捕捉一種很深層的激動,我相信是因為他有憐憫的心,所以他能看到人的脆弱如一雙易哭的眼睛。

正在舉行的奧運會就有很多這樣的眼睛......奏起國歌的一刻,金牌選手戴著桂冠仰臉看著祖國的國旗徐徐升起,鏡頭總給他們來一個大特寫,他們克制著淚水,只管在眼眶內轉個沒完,都盡量不讓它流成淚兩行。在這個莊嚴的時刻,他們也不會笑,這種榮耀的面容跟畫家所畫的非常相像。

國家隊在今屆奧運派出年青團隊出戰,為下屆北京奧運作準備,期望以主辦國身份打出漂亮成績。體操比賽是重點項目,孩子們從四歲就被拔尖,來到今天,年紀小小已是身經百戰,他們關節束著壓力繃帶,身上有我們看不見的傷患,個頭也因為長期集中訓練而未能完全發育,我只能想到兩個字——犧牲。

運動員年紀愈小骨骼動作愈靈巧,我看著他們無懈可擊的騰空跳躍、動作之間接上預先設計的公式笑容,我真的心酸......最後一跳前我們同吸一口氣,直至小心翼翼落地以後,我的心仍然放不下來。看女孩們完成動作後雙臂提起往後一拉,突出胸前的肋骨,她們身上除了上了妝的臉沒有幾兩肉......如果我是孩子的母親我會是什麼滋味?

一孩政策底下,孩子入了國家隊,等於是把獨生子女送了給國家,以後就是國家的資產。不願做奴隸的人們,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......他們是唱著國歌長大的,背負著爭金牌的責任,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。美國心理學家強烈質疑這種沒有童年、沒有自我的過早訓練——孩子們未懂事就開始年復一年的集訓,團體中一直是處在淘汰賽的狀態,吃得苦的方能出線,苦了多年,只給你兩分鐘去決定你今後的命運......得了獎牌是為國爭光/犧牲;得不到是你自己失手,誰會記念呢?誰會記念他們的母親呢?

「西面給他們祝福,又對孩子的母親馬利亞說:這孩子被立,是要叫以色列中許多人跌倒,許多人興起;又要作毀謗的話柄,叫許多人心裡的意念顯露出來;你自己的心也要被刺透。」《路加福音二:34-35》
Oil on canvas, 52 x 36 cm, Musée des Beaux-Arts, Strasbourg
Oil on canvas, 52 x 41 cm, Museo del Prado, Madri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