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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medi, janvier 29, 2005

誰打劫了梵高的尊嚴?

Vincent van Gogh《The Good Samaritan (After DELACROIX)》1890

翻查字典看Samaritan,除了告訴你它是一個防止自殺會,還有另一個意思,泛指那些愛人如己者。梵高(Vincent van Gogh, 1853-1890)臨摹了DELACROIX(1798-1863)一幅《聖經》喻言《好撒瑪利亞人》,他畫的這個穿黃衣者就是一個新約年代的撒瑪利亞人。畫家本人也遇上了一個,可惜仍是無法挽回自殺的結局。

撒瑪利亞原來是一個城市,自從那位所羅門王(在極榮華的日子穿戴的也不如百合花一朵)死後,以色列國南北分裂,北方以撒瑪利亞為首都,與南方以耶路撒冷為都的猶大國對立,成為代代世仇。後來撒瑪利亞被外邦攻陷,北方以色列人便開始被外邦同化;南方的耶路撒冷未幾也被滅國,猶太人慘遭放逐……當他們終於得以回去耶路撒冷時,便更加覺得改變了的撒瑪利亞人比從前更不堪,雙方芥蒂就更深了。

畫中那個被剝光豬的人,原本住在耶路撒冷,一次出城卻遇到山賊打劫,連衣服也被剝清光,還沒夠呢,非要把他打個半死不可,丟下就跑了。荒山野嶺偶然來了兩個同胞,路人甲路人乙,都是有頭有面的人,但卻臨時患了集體弱視,招呼也省了,叫那可憐的被劫者吃了一臉的塵。你看到嗎,左邊小路上一遠一近,隱約可見兩個無義氣的背影,在梵高的艷陽阡陌上,像兩個幽靈似的,陰陰濕濕,近乎不存在。
但我還是要罵那邦土匪,必須要痛斥脫去別人衣服的要不得行徑。這是我小時候做過最可怕的夢,沒穿衣服就上學了,那種恐懼一直苦纏著我,是以我很能明白外衣被奪去的悽涼,因為外衣是我們的尊嚴,山賊打劫了這個人的尊嚴,再碰著兩個見死不救的猶太人只好算是加倍不幸。

1890年梵高已掉了一邊耳朵,難得一個親愛的畫家朋友高更(Gauguin, 1848-1903)又落跑了,村民發起簽名運動要送他回去精神病院,情況十分糟糕。這時非親非故的Dr. Gachet願意照顧他,所以儘管他病得不輕,這兩個月間他依然畫了超過八十幅作品。
撒瑪利亞人非常高大,梵高為他加上一身艷陽的黃色(DELACROIX原作為急救紅色),可以挺住半邊天。其實他是路人丙,實際上是對頭的,不過他停了下來,動了慈心,馬上為他急救。這就是絕處也可以逢生。這幅畫很有武俠色彩,人物的輪廓線條特別硬淨,請注意撒瑪利亞大俠精采的腳瓜,還有被救者如釋重負的面容。梵高的故事在他死後激起無數人的慈心,但對他來說卻是來不及了。


DELACROIX《Le Bon Samaritain》1849(私人藏品)

「惟有一個撒瑪利亞人上路來到那裡,看見他就動了慈心,上前用油和酒倒在他的傷處,包裹好了,扶他騎上自己的牲口,帶到店裡去照顧他。」《路加福音十章》

梵高原作油畫藏於荷蘭Kröller-Müller Museum, Otterlo
圖片出處:CGFA & cef.fr

延伸閱讀:畫家給弟弟的信提及這畫作(van Gogh's letters, 3 May 1890)